那天我们去山里,车过环山路,山的气息便扑面而来。沿着山路上行,眼前已是一片深深浅浅的绿,偶尔露出的山石犹如山的肌腱,纹路有致,刚毅稳健。此时正有细雨落下,呼吸里便融入了原始泥土的味道,感觉里洋溢着自然与舒畅。许久以来面对繁华的街市时的那份怅然一扫而去,随之而来的是一种久违的轻松和愉悦。
车入山界,清风拂面,细雨如丝,声响极微,怕惊了路人。在盘旋而上的行驶中,我们再次的领略这自然界的神功妙笔。流水轻淌,景色漫弥,穿林而过的山风慢慢的吹着,还有那些树、那些草、那些花不管迁移到哪里,还是那样的清新那样的充满了生机。
在那高高的山崖上,我看到了坚毅,一种无坚不摧的平静,一种高不可攀的气魄。陡绝的岩上,树根盘结里,只有我俯视一切。——无限的宇宙里,人和物质的山,水,远村,云树,又如何比得起?人世代谢、历史变迁,在岁月流转中许多山川渐渐沉淀了历史符号和文化符号,人类亦将自身情感投射到自然的山河之上。自古以来,便有无数的文人雅士、迁客骚人在这山间水畔流连忘返,行于幽径,以绿水青山为伴,确实有说不出的快意。当湿润的空气接触脸宠时,一切忧虑便消失了,剩下的只有像溪水一般的纯粹的快乐与陶醉。四壁的山崖尤如酒坛,把青山绿水酿入,又用岁月将坛盖封紧。当人们偶然掀开坛盖时,万物生灵倾刻便醉了,醉在安详里,醉在沉寂中,醉在连绵不断的画廊里。
山用他广阔的胸襟却包容了一切,让树木藤蔓借它的台阶,攀崖延伸,吸取阳光与雨露,让飞禽走兽借凭他的温床,垒筑自己的繁衍窝巢。他包容他们,以山的臂膀与海的气量去向天地证明,真正的勇者是勇敢与仁慈的主人。
山间是柔美的溪流,用她那湿润的恬静去洗礼每一个干涸的灵魂。 她没有群山伟岸的高大身躯,也没有势不可挡的气势,有的只是无限延长的精神与无限延长的情,也就是这种无限的延长和挚着的爱,流淌着滴水穿石的神话般的故事。在那透明的拥抱中,是一颗柔媚却又坚强的心,波浪翻涌着,簇涌着一个既遥远又不遥远的梦,踏着坚实而又不坚实的步伐,演译着一个既可能又不可能的传说。
在我们脚边是美丽的花,纤细的枝条,绽开紫色细碎的花冠,无不表现出美的情愫。不禁惊叹,在这深山中,如此纤弱的花哪里有如此大的勇气去与险峰和大树争夺阳光呢?或许很多事是无需理由的。你看那鲜艳的、妩媚的、却又是短暂的生命,不正是一颗颗散射着美的流星,每一颗都绽放着生命的光彩。头上轻拂着摇曳的树枝,参天的大树用它温柔的手在轻轻地抚摸我们。它们把根留在地底,却把树梢插入了云霄,以仅次于山的高大形象站立在山崖与山崖之间,在阳光雨露、怪石险崖、风雨雷电中,以坚忍不拔的精神去渡过生命中的每时每刻,用有机体的本性去完成无机体才能完成的事业,在夹缝中求生之软弱上矗立顶天立地的尊重与威仪。
在山涧的河床上,或大或小的石头们,静静地躺在属于它们自己的世界里,没有欢笑,也没有眼泪。商时风,唐时雨,吹落了繁华,也吹醒了寂寞。山高水长里,我们读到了那些关于石头的故事。那时,忽然就觉得生命其实也可以这样度过。多少仕人,万般努力,只为寻求心灵的净土;多少浮华,过眼云烟,我们却苦苦的追求了半生。而今天,站在这里,我知道,生活里再厚重的人和事,其实都可以这样静静面对。在繁闹的红尘中,做一个安静平和的人。
就像今天,在季节的两岸,我们在各自的故事中行走,彼时有风,掠过岸边芦苇。